也许是牙牙学语时那一句句明月清风,也许是语文学习上那一篇篇怀古赤壁,也许是曾在文学诗社学到的那一首首鸿爪雪泥,诗词,融入了我的世界,让我尽览自然山河的风花雪月。
那位把人生都写在诗词里的文人,苏轼,越来越多地出现在我眼前,渐渐,我陶醉于这样一位豪放又不失优雅的文人中。读的最多的便是他的离别词,从梦里梦外思念亡妻的“十年生死两茫茫,不思量,自难忘”,到字里行间流露亲情的“但愿人长久,千里共婵娟”,我崇敬他的洒脱无羁,却并不读得懂他笔下的沧海一粟。
诗梦,是从这里开始的——那是我第一次加入文学社。静坐窗边,痴望着窗外风扬起,吹得还没被春风吹醒的枝丫沙沙作响,我临仿着东坡居士的模样,仿佛自己正春风得意,提笔写下两句诗“烟柳垂丝撩静水,和风水荡乱花红。”
我享受着自己辛苦所作的华丽辞藻,踏着古人的印记,我亦步亦趋,却总觉有东施效颦之嫌。我不断苦读古人的诗句,却仍写不出“羽扇纶巾,谈笑间,樯橹灰飞烟灭”如此般绝伦的描写。日复一日,我开始厌倦每节课不断强调的平仄格律。我对诗词的热爱,也渐渐随着那份对诗词创作兴趣的减退而沉睡在心底。
直到十二月的秋菊在闲院凋落,那位薄衫老人,我的外婆,也离开了人世,被掩埋在时间长河里。那夜,飞雪似杨花。我静默地看着窗外,心头一句诗似乎正在被点亮,“雪似故人人似雪”。满眼飘飞的雪花就像旧日的人一样纯洁,而人生,也和这雪花一样飘忽不定。我回头,仿佛望见那乡下老人,还在田间。飞雪把我的记忆吹回,我看到了外婆牵起我的手,为我烧我最爱吃的红烧肉,我看到了外婆捧起那本厚厚的相册,讲起家里人都耳熟能详的故事,我看到了外婆挑起长长的镰刀背起大大的篮框,割油菜采莲藕,我看到她的笑,她的身影,渐小渐远……
我又写起诗来:
佳肴美酒津津味,袅袅炊烟缕缕飘。相册颇多失色彩,外婆聊笑把灯挑。
日消黑发田间作,月挂银丝梦寐憔。辱畔挂流娇媚笑,眉间眼下皱纹消。
我惊奇发觉到,我的诗,似乎变了。它带着我的诉说,带着我的思念与真心,唤醒我心中怀念的人。那一刻,诗醒了。
尔尔辞晚,朝朝辞暮。我不是经历了乌台诗案的苏轼,只是经历了一次离别的孩子。
我常常想,离别或是失去,东坡为什么总能豁然接受。直到我读到“寄蜉蝣于天地,渺沧海之一粟”,才慢慢理解人生苦短,一次离别,只是渺渺宇宙失去了一粒尘埃,也许我微不足道。又或许从某种层面上来说,悲观也好,乐观也罢,人生同这宇宙、这世间万物一样无穷无尽,谁能看透人生?且是当下,乐哉。
后来,我仍热爱着诗词,喜爱着苏轼。我了解着他,从春风得意的科场奇才,到踌躇满志的政治俊才,最终谪居他乡的戴罪犯官;我读懂了他,从洒脱,到通透,最终超然万物。人生,在一场一场梦中点醒,心头的诗,也随着梦醒。梦里,我回头看到了“一蓑烟雨任平生”的苏轼。这一切人生的阅历背后,就是诗词的力量。唤醒诗词的,唯有真心。
指导老师:肖宪根
华东理工大学附属奉贤曙光中学 图书馆 林中元老师推荐