丁酉腊月十一，巳时大雪纷飞，洋洋洒洒，恰似月宫桂树掉玉叶，难得沪上好景致。贤园春及庐内，一片暖意，作协“点面行动”公益小组六人首次集聚，悉数到场。望着窗外舍湖上空飘逸的雪花仙子，刘先生不无感慨：“像个冬天的样子”，众人不无感慨，看着每人冻得冷嗖嗖的样子，还真的是那么回事。

此情此景，不由让人想起儿时冬天的样子，那的确是冬天。那时当天空的云骤集，大地变暗，耳畔想起呼啦呼啦的西北风，在天空回旋，在大地刮起。那阵阵的寒风四处肆虐，无孔不入，残枝吹得东倒西歪，在风中颤抖；地上败叶随风惊起，速速窜向天空，如同受惊而跃的一群麻雀。人走路上，风把他们裹得更紧了，帽子遮耳，衣领竖起，双手往衣袖对插，整个人似乎被西风捆住，只有扑闪的两只眼睛，看着猛烈的北风，像鬼子扫荡似的，把河流、村庄、树林，一遍遍刷过。寒风中的世界，一切仿佛都在摇晃，把持不住自己，想想冬天的风应该是这样的。

此时风裹挟着骤降的温度，把大地冻住了，农田土壤不再松软，变得坚硬，在冬日里大地露出了自己的肌肉，如同一个人握紧拳头，准备对抗来自外来的挑战。而小河里的冰一天天厚了起来，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，不知不觉中，宅前屋后的河流被冻住了，如同玩了“木头人”的游戏，傻傻地平躺在河面。而此刻冰冻的小河成了孩子们的天然游乐场，溜冰，砸冰，冰上玩“拍犯人”游戏，把冰冷的湖面，玩得热火朝天。在童年的记忆里，冰火两重天，或许就是在那一刻发生，脚下是厚厚的冰，嘴里出的热气，额上汗涔涔样子，想想冬天的热情似火，的确是这样。

而这样的冬天，倘若半夜下了一场雨，黎明起来你会惊叹到了一个冰的世界。屋檐下挂的冰棱，晶莹闪亮，锥子形的样子直对地面，把冬的严酷诠释得淋漓尽致。人们进出屋子面对冰的刀剑，只能低头弯腰，头颈锁紧，冬就是这般威严。而户外霜满天下，树枝上冰棱缀满，一夜间白了少年头，让人不得不感叹冬天的那把刷子，是那样的威力无比，让你变白，就得乖乖听从。至今想来，这样的情景才真正是冬的世界。

至于那时冬日里下雪，那是常事。随着气温骤降，老天像是生了一场病，脸色有点黄，冷冷地刮着风，有点气喘吁吁。于是老人们就说：“你看，这天蜡板黄，明朝要落雪了”，嘿，这话还真准，半夜里，风平浪静，雪乘着夜色悄悄地下凡了。像是大军夜袭敌方阵地，静静地前呼后拥，一下子伏在敌方阵地前沿，等待黎明给人惊讶。

晨起，等到天色发亮，望窗外，惊觉天色亮得耀眼，推窗望去，一片银装素裹。走进田野，雪白的世界几乎看不出一点冬日的庄稼，只有偶尔露出的几根残枝，远处矗立的几棵老树，让人感到这里曾有的景象。而此时当你走进雪地，一脚踩下要没膝盖，一路走去，身后会留下一串串深深的脚印，之后雪地里就有了狗的、猫的、鸟的等其他动物的脚印，告诉人们很多冬天雪地的故事。

而这样的积雪，在冰天的日子里，消融是极其漫长的。于是地里的麦苗、蚕豆，地下的虫子都盖上了厚厚的棉被，它们可以做做冬天的美梦。而守着这场积雪的人们，在家围着火炉，可以讲讲很多冬天雪的故事。就这样，在极其宏大的雪景下，人们诉说冬天的样子，编织着冬天的神话。

但这些年来，冬天却没了冬的风骨，似乎有点娘了。你看那风刮起来，没了刺入肌骨的狠劲，只是有点冷，很多时候有点春风拂面的感觉，让人忘了这可是冬天。再看那些河里的冰，也是偶尔结成，却也是薄薄的、轻轻的、脆脆的，像是娇滴滴的姑娘。至于那些冰棱早已埋在记忆里，在梦幻中依稀看到它们的身影。至于下雪，那更是稀有，似乎要十年才能看上一回，想想第一次玩雪小朋友，等到再次玩已是成人了，或许已没了玩的兴致。

不仅如此，当下冬天的腔调还有点怪异，你猜不透它的变化多端，有时央视预报也有失准。或许有几天带来冬的样子，但没过几天温度直线飙升十几度，让人猝不及防，于是伤风感冒风起云涌，人们受不了这冬的变态，可又有什么法子呢？

冬天的样子，其实告诉人们，万事万物都应该有自己的样子。如果说起男人的样子，人们自然想起日本影星高仓健，勇敢、坚毅、冷峻、顶天立地，勇往直前。这样的男人形象，就是去除了奶油、娘娘之后，所表现的男人伟岸、挺拔，他们会有冬的凌冽，也会有雪的温情，这样的男人是可以大写的。

那天春及庐聚会结束后，我们六个男人在大雪中合影留念，全然不顾漫天飞雪，因为大家心里都热乎乎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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